他摔下去的時候,連「幹」都還來不及說出口。
也不是很高,腦袋瓜子直接撞擊到地面就只有171.5公分的距離(可能還再短些;他也曾想,如果是坐著會不會摔輕一點),前後用不到1秒。當他直挺挺仆倒的那一瞬,回想起來,好像沒聽到任何驚呼,他的墜落好像叢林裡的一片枯葉,那麼自然,葉落無聲。
前一刻他還談笑風生,毫無預警地,大腦左側基底核裡,一注血跑岔了路,唔,就中風了。
人們都說怎麼可能(這「怎麼可能」、「不會吧」、「為什麼」之類的疑問詞在往後的一個月他重複聽到了863次)。他那麼年輕,才31歲,小生意做得漸有起色,寶貝女兒2歲3個月正是愛纏著爸爸前竄後跳的時候,下下個月他才打算要和老婆去東南亞度假,一切好端端地正運轉著,誰知道為什麼?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麼。
他記得醒來的時候有些恍惚,不明白眼前一片曝白扎眼的燈光是從何而來,還一度以為真不幸果然被外星人擄去做實驗了嗎?直到醫師關了手電筒,把禿頂冒油的一張大臉從他面前移開,他才稍稍有點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。眼前有白牆、醫師、小護士,沒錯是地球,我在醫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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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Aug 27 Sat 2011 04:32
As U Wish.
- Aug 13 Sat 2011 05:16
熱豆漿。
3:58am,他在木板床上醒來,窗外蛙鳴不絕於耳。於是他起身摸黑到客廳倒了杯溫開水,喝完覺得左膝有些痠疼,睡意全消。
屋裡煞是安靜,只聽得到時鐘秒針滴答挪移的腳步聲。那鐘是,喔他想起來了,6年前參加股東會領來的贈品,那鐘每個月會慢上10來分鐘,但總也不壞,掛著掛著沒特別理會也就好多年過去了。也許明天翻翻箱子換個新掛鐘吧他想,去年在大賣場抽中的那個銀框白底、刻著羅馬數字的時鐘收哪兒去了?他想了30秒,毫無頭緒。
膝頭隱隱發熱,一陣一陣的。他按摩了一下膝關節,揉了半天沒啥效果,想說既然睡不著,乾脆到廁所灑泡尿洗把臉準備起床唄,然後他看見鏡子裡的臉,突然想起明天就是自己84歲生日。
民國100年,減去16,對的沒錯,明天他就84歲了。醒歸醒,不知為何竟有點茫然。
剛剛在夢裡他還在素樸清澈的黃埔江畔,剃了個大光頭,推著單車和女友散著步。那時他15歲,女友16,兩人只在有次警報突然響起時倉促地牽了一次手,此後每回見面,兩人愈發無言。但他記得那天的一切細節,仲夏燥熱的空氣,潮濕帶著水意的風,手心直冒擦也擦不完的汗。他還記得女友叫黃曉君,梳著齊耳短髮,長手長腳幾乎與他同高,笑起來臉上有個酒窩。
- Dec 28 Mon 2009 18:34
夜幕低垂
- Apr 23 Wed 2008 19:21
Bloody bloody Mary.
靜文習慣每天下午三時泡一杯咖啡,不偏不倚的三點整,五點下班前泡花草茶,六點半拭淨桌面收攏文件,準備下班。
靜文習慣在飯後拿著牙線躲進廁所清除食物殘餘,嚼一片口香糖 20 分鐘,吐掉,睡前無例外非得卸妝洗臉每隔 3 天去角質敷面膜,不分冬夏棉被蓋 8 分拉到胸上,14 歲後,再不曾踢被。
靜文每月更換衛生棉必將背膠充分利用將衛生綿密密封裹妥適,準準放在即使滿到將溢出垃圾桶的衛生紙金字塔頂端,於公於私廢紙不可隨手棄置,必要切割再切割回收正反面塗寫滿滿,才安心往紙類回收處放。
靜文抽屜裡的文具永遠有條不紊,衣櫥裡各分類一目了然。靜文習慣悉心打理周遭一切,如同每天整理自己的心情在一個微溫狀態,她的微笑含在唇角,靈犀藏在眼底,人言人語都不沾身,她喜歡維持這樣清淨無罣礙的自己,對待他人便能寬容。
- Apr 22 Tue 2008 00:04
近晚無風,煙塵四起。天就要黑了。
- Mar 11 Tue 2008 18:55
也許,就一個好夢。
凌晨四點,計程車飛馳在高速公路上,轉瞬就到了家,一邊傳著簡訊阿洛付了車錢,開門上樓。
她自認還醒得很,收拾停當換上家居 T 恤,躺上床。
3 分鐘,擋不住胃中惡浪般翻攪,當機立斷先往廁所去。
怎麼會這麼瞎?想來是因為整天沒吃固態食物之故。
兩杯咖啡一杯溫水,當然頂不住大量酒精的攻擊吧她模糊揣想。
伏在馬桶前那一刻,她想起一個小時前嘗試吻她的那個朋友,想起自己當下心裡呼喚的另一個名字,正巧,不在身邊。
這些人,不管她多麼在乎,都在馬桶邊緣浮光掠影般一閃即逝。
- Sep 11 Tue 2007 02:43
方向
- Apr 21 Sat 2007 19:25
生命的崩毀,如此輕易。
空氣漸漸變冷了。Kay抽動敏感的鼻頭嗅聞著16℃的低溫,在打噴嚏前把圍巾密密包裹起來,12月的夜風裡透露著安靜冷漠,意味深長的疏離。
唯一能緊緊擁抱的只有自己的身體。她一邊走一邊想,無法控制地思念起前一夜男人溫柔、溫暖的手,記憶裡那麼近,卻又遙遠得如同櫥窗裡的暈黃微光;她記得她挽著他,兩人踏過整條人聲鼎沸的街市,漫不及義地閒聊著身邊的瑣碎日常,仿若無事。
- Jun 04 Sun 2006 19:40
不是同路人-舊玩意之其一
馬路才過一半,風正揭起一年半來未修剪的長髮,透過沾沾黏黏的髮絲間隙我看見熟悉的一個側身,然後那背影隱在對街人潮中,消失了。
喊了一半的名字梗在喉頭,魚骨一般吐不出也嚥不下,卡住我整個下午都在想,這個人到底名誰叫啥。明明就是那麼呼之欲出的幾個字在齒尖打轉,硬是不肯組裝成形。
但這人曾是我生命中那麼重要的一個關節,運轉我每天的喜怒哀樂。
那麼久了啊,我終於放棄謎底解開的可能,高中時期在荷爾蒙搭配經典文學催動下,那些青澀的、一廂情願的、自以為將是死生契闊流傳千古的所謂戀愛,現在記憶中只剩下依稀彷彿,幾個下著雨的場景,無言相對的片刻,和眷村巷口一樹嫣紅在初春顫顫娓娓,娉婷伸展。
還有因刻意遺忘而模糊難辨的傷心。
然後多年過去,封存的資料夾莫名被觸動開啟。結束提案距離下班時間三個小時的空檔裡,我決定攝取一點溫牛奶和咖啡因來刺激腦子,緩解一下緊繃的神經。
窗明几淨的咖啡館落地窗腳有一痕經年未拭的雨跡,失敗。熱Latte搞得太燙口,失敗。以為戀愛過的那人,想不起他的名字,失敗中的失敗。
反正又不打算參加電視冠軍的記憶王,我輕而易舉地放棄推理,從書包裡拿出 James Ellroy 的《黑色大理花》,打算繼續沈入無底的黑暗殘忍之中。手機響起時我正打算點上第二根菸,老闆打來試探問著提案狀況、我還進不進公司之類的瑣事,啣著菸我嗯嗯啊啊一陣,點上火,咿咿唔唔裝著牙痛順勢就告了假。
一合掌帥氣掛上電話正得意要笑出聲呢,然後就看見他推門,走了進來。